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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桃夭之不明所以,蹲下身来,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白情的肩膀:“白哥,你是饿了吗?”
  白情听到这一声熟悉的“白哥”,心中一颤,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晰。古代和现代交织的记忆慢慢规整,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在应知礼的卧室外头,而不是身处古莲国。
  白情扭头看向那个已经逐渐消散的黑漩涡,心中仍有余悸。他再转头看向景莲生,只见那双奋力拖拽自己出来的鬼手上伤痕密布,青痕如网般交织,格外触目惊心。
  白情心下大疼,对景莲生说:“你受伤了吗?”
  景莲生回过神来,僵硬地说:“区区小伤。”
  白情却说:“这是阵法对付鬼物最厉害了,你别逞强,有没有哪里疼?”
  景莲生冷哼一声:“根本不疼。”
  说着,就呕出了一口黑血。
  房间里的黑色漩涡已经消失,一切风平浪静。
  白情却无暇他顾,眉头紧锁,对景莲生道:“你快回去疗伤。”
  “你来这儿是不是想查看什么?”景莲生摇了摇头,“好不容易费那么大劲进了应知礼的房间,就这么走了,岂不可惜?不再看看?”
  白情神色坚定:“没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,别逞强了。”
  景莲生眸色一沉,擦了擦嘴角黑血,说:“我无事。”
  一旁的桃夭之这次格外谨慎,左顾右盼,眼神警惕,伸出身上的桃花枝叶,在房间里轻轻探扫。片刻后,他收起枝叶,松了口气道:“应该没问题了,没有不寻常的灵力波动。”
  尽管如此,桃夭之还是站在门边,没有再往里踏进一步。
  听到桃夭之的话,白情大胆地往里走了,景莲生像影子一样缀在白情身后,替他留意有没有触发什么机关。
  佣人之前的话的确不假,应知礼显然是收拾好了行李才离开的,房间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属于他的私人物品,就连他生活过的痕迹都变得微乎其微,这里变得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。
  白情的目光在书架上停留片刻,心念微动,轻声道:“这些书……”
  景莲生说:“这些书是一直放着的,可以说是属于装修的一个部分。”
  这家客房原本是上一代某位少爷的书房,放着一些以前主人布置过的书。
  “怪不得,这些书像是没有被动过的样子。”白情点了点头,目光却依旧在书架上徘徊。
  “应知礼大概对这些书也不会感兴趣。”景莲生推断。
  白情的目光却突然凝固在了一本书上,他伸出手,摩挲着那本书的书脊。
  景莲生见状,静静地站在一旁,没有打扰他。
  “这本书……应该是被动过很多次了。”白情认真地凝眉。
  说着,白情把一本靠边的书取下来:“《太平广记》……”
  景莲生问: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  “这……”白情愣了愣,他差点就脱口而出:他好像记得从前应知礼还是巫应的时候,书架里也放着这本书。
  只不过,白情的身份还是一个秘密,也不好跟景莲生说这个。
  白情便信口说道:“这书是小说集吧?应知礼也会看这个吗?”
  说着,他随手一翻,翻到了应知礼经常看的那一页——因为经常被翻动,所以那一页的书缝明显比其他页要,很容易被察觉到。
  “这……确实有点奇怪。”景莲生凑过来看了一眼,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:“《太平广记》卷四百三十,马拯?”
  桃夭之问:“这个叫应知礼的人喜欢看马拯的故事吗?”
  “他看的恐怕不是马拯。”白情目光一凝,这本书是古籍印本,墨迹拓印的技法比较传统,被摩挲较多的字句出现了模糊。
  那一句被摩挲得墨印泛开的句子是“此是伥鬼,被虎所食之人也,为虎前呵道耳”。
  尤其是“伥鬼”二字,被磨得已些许模糊,是无数次指尖滑过、目光停留所留下的印记。
  白情问桃夭之:“你知道什么是伥鬼吗?”
  “这我当然知道。”桃夭之好歹是个千年老妖呢,满怀信心又带几分得意地说,“伥鬼啊,就是被老虎吃掉的人变成的鬼,只能跟在老虎身边,帮老虎寻找猎物,帮虎吃食,前驱引路。说白了,就是被老虎吃了还得给它当走狗,也挺可怜的。”
  白情听后,沉默了一会儿,眼神落在那本古籍印本上,眉头轻蹙,低声说道:“可怜吗……”
  景莲生这等性情,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怜悯心,反而冷声冷气:“死于虎齿还得为虎作伥,为鬼如此,不如魂飞魄散也罢。”
  桃夭之好似不同意,说道:“俗语道:好死不如赖活着呢。”
  “当伥鬼也算活?”景莲生不以为然。
  桃夭之只说:“只有当人的才讲气节。”
  景莲生又想说什么,却觉胸中发闷,咳了一声。
  白情一直留意着景莲生的状态,此刻见他如此,便知道他强行破阵已经伤了鬼体。
  他叹了口气,把手中的《太平广记》放回原位,说道:“我刚刚被阵法伤了,不太舒服,还是先回去歇着吧。”
  “你受伤了?”景莲生说,“都叫你莫要逞强。”
  白情:……到底是谁在逞强?
  白情和景莲生一起回了西屋,把门关上了。
  桃夭之非常懂事地在外头的小土盆里待着。
  厅子里,那口千年阴沉木棺材横陈中央。
  景莲生谦让地说:“你既然不舒服,你先进去疗伤吧。”
  白情心想:死鬼的伤比我重多了。
  但他是死鬼死装,不能够直说。
  因此,白情掩嘴咳了咳,说道:“可我伤成这样,恐怕只能……那样才能好呢。”
  “那样?”景莲生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,“你是说,采补吗?”
  白情没想到景莲生能如此义正辞严地说出这个词语,也是服了。
  不过,景莲生这样的态度也是有好处的,证明他真的就是把这个当成一个必要治疗手段,而不是别的什么,要劝说起来也容易一些。
  白情就说:“是啊,你可不可以……”
  “可以。”景莲生直接掀开棺材板,“你在下面。”
  白情:……倒也不用这么干脆。
  好歹酝酿一下嘛。
  看着白情脸色不好,景莲生只当白情病入膏肓,更加要立即抢救。
  于是,景莲生只觉刻不容缓,直接伸手把白情推倒。
  白情没反应过来,一脸惊讶:“不是,哥们!”
  景莲生:……这个时候反而不喊老公了……
  景莲生板着一张脸:“有什么问题?”
  “不能直接上吧?”白情咳了咳,“就是种地,也要先松土啊!你懂吗?只有湿润松软的土地才能更好耕作!”
  景莲生却说:“不用担心这个,我不会让你受伤的。”
  白情一瞬间都想骂自己恋爱脑了,听着景莲生一脸严肃地讲着这种话,居然也能感到甜蜜!
  白情怔愣之际,身体已被翻了一个转。
  白情脸朝下,看着黑洞洞的棺材底,心下一怔:上次……是有接吻的呢。
  他心底还是盼着能再次吻到景莲生冰冷的唇的,然而,大约这次景莲生神智比较清醒,没有进行这些暧昧的动作。
  白情又是一惊,身上衣服还是齐全的,却已被抓住要害。
  景莲生目的明确,手拿把掐,如掐葱一样,一把就掐出水了。
  也不知是景莲生掌握了诀窍,还是白情太过迷恋景莲生,以至于景莲生三两下就能让土地变得适合耕种。
  下一刻,景莲生就挥锄耕耘了。
  白情的衣服还在身上,相对的,景莲生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,只在必要交流位置敞开着。
  这简直比老夫老妻例行公事还要不带感情。
  白情无力地撑着身体,因为姿势的关系,完全看不见景莲生的表情。
  但他可以想象,景莲生此刻必然也是冷静的,大概也是秉持着什么在做人工呼吸、心肺复苏之类的精神在做这件事吧。
  白情咬着下唇,身体虽然感到愉快,但心里却越发空茫。
  他敛定心神,告诉自己:我也不来享受的。
  他本就是抱着跟景莲生疗伤的心态做事:采补之道,是后泄者补。
  他要给景莲生疗伤,就得自己先去。
  于是,他索性放松了自己,像是让闸门打开。
  景莲生没想到白情一下就泄洪,没来得及阻止,便觉一阵灵气顺着脊椎往上涌入。
  景莲生紧锁眉头,抽身起来,把白情扶起。
  白情这才转过身来,看到了景莲生的表情:果然是想象中那副严肃冷静、不带感情色彩的模样呢。
  景莲生讶异又担忧:“你……怎么……”
  白情只看着景莲生的手臂。
  却见上面青痕已经因为吸收了刚才那股灵气而痊愈。
  白情立即轻松,才抬头眨眨眼说:“我没事。”
  看着这情景,景莲生哪里不明白?
  白情是为了给自己疗愈,才故意演这一出的。
  景莲生轻叹一口气,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拂过白情的脸颊,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礼,手指一转,只是似有若无地掠过了白情的发丝,带起一阵轻微的颤动。
  “你要帮我,和我商量就是了。”景莲生说,“我虽然有些倔强固执,但也不至于不分好赖。”
  白情想起千年前被景莲生指着鼻子骂的情景,微觉有气地说:“我看你就是个不分好赖的。”
  景莲生没理这话,只是扶着白情坐好,小心观察,却见白情也并未气弱受损,眉头慢慢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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